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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10月 首頁 > 企業(yè)內(nèi)刊

跟隨汪曾祺從美食中感受生活

作者:丁楊(書評人)

收錄了66篇飲食文化隨筆的《肉食者不鄙》,在汪曾祺先生作古逾二十年時被編選出版,從這氤氳著鼎鑊之氣與流露日常之美的文字中,能夠感受得到作者的精妙筆觸和情感溫度。

民以食為天,將這件事的口腹之欲屬性和文化內(nèi)涵概括到需要仰視的程度。從古至今,中國文人筆下都不乏熱衷寫的好詩妙文。

前輩作家汪曾祺留下的文字中,關(guān)聯(lián)飲食的文章尤為耐讀。集中收入其66篇飲食文化隨筆的《肉食者不鄙》,在汪先生作古逾二十年時被編選出版,從這氤氳著鼎鑊之氣與流露日常之美的文字中,能夠感受得到作者的精妙筆觸和情感溫度。

早在上世紀80年代,汪曾祺已被坊間稱作中國最后一個士大夫。他的生平和人格魅力非三言兩語能說盡,但是從他這些文章里,那種隱微言大義于舉重若輕,彰引經(jīng)據(jù)典自信手拈來,其中的風雅、自在,確實依稀有的風范。

汪曾祺首先是個對飲食文化有濃厚興趣的人,他愛吃,也懂吃,終身保持著對此的熱情和好奇。他會在物資匱乏年代盡其所能地尋覓食材或合理利用手頭盈余,在有限的條件下也不會敷衍一日三餐。一碟醬菜、一枚咸蛋,也要用心體會滋味。他到各地會加倍留意當?shù)仫嬍?,以開放的心態(tài)去嘗試、接受。他也燒得一手好菜,時常為家人或朋友能大快朵頤而下廚忙活。

他在《干絲》一文中回憶,旅美華人作家聶華苓夫婦到北京,想來也是慕汪曾祺的美食家之譽,指名要在他家領(lǐng)教他親自做的一頓飯,我給她配了幾個菜。幾個什么菜,我已經(jīng)忘了,只記得有一大碗煮干絲。華苓吃得淋漓盡致,最后端起碗來把剩余的湯汁都喝了。足跡遍及世界上那么多地方的聶華苓夫婦,卻被汪府家宴的一碗干絲傾倒,自有其道理。

寫到飲食,汪曾祺強調(diào)食物的本味,心系圍繞食物存在的人情和氛圍。用簡單平常的食材烹調(diào)出令人舌尖難忘的滋味,這是他的飲饌之道,更是他的寫作之道。他寫飲食的文章中,幾乎看不到山珍海味,多是價廉易得的日常平民食物,被他有滋有味地寫出來,做些南北兩地的比較,進行今昔口味的對照,還有價格所費的權(quán)衡……文字背后隱隱透出幾分對人間疾苦的悲憫。

大半生工作、生活在北京的汪曾祺,在飲食上其實頗有兼容并包和隨遇而安的姿態(tài),他能夠欣賞和品咂北方飲食中的特色和口味,但也會不期然地在文章中寫到故鄉(xiāng)江蘇高郵的食物,特別是寫到諸如咸鴨蛋、鱖魚、茨菇這些高郵名產(chǎn)時,還是會有我走的地方不少,所食鴨蛋多矣,但和我家鄉(xiāng)的完全不能比!這樣的真情流露,很有意思。書中有若干篇專寫故鄉(xiāng)食物的文章,從落筆到行文都輕描淡寫,宛如嘮家常一樣。

他寫飲食,有按部就班的成分,亦有另辟蹊徑的地方。比如,他在書中多篇文章里對某種食材或某個烹飪方法的橘生淮南則為橘,生于淮北則為枳表達過不解和遺憾,憾則憾矣,字里行間更多充盈的是溫和與寬厚,且隨后每每能發(fā)現(xiàn)異鄉(xiāng)飲食的亮點。在他的飲食文章中,比較典型的脈絡(luò)是——筆觸跟著思路發(fā)散跳躍,從食材追溯童年經(jīng)歷,從兒時家中餐桌記憶又蔓延到寫作那一刻身處之地的生活場景,然后借著味蕾的記憶,想起古人或前輩涉及文中話題的章句,又勾起親歷或聽聞的某段軼事掌故,就這么一路寫下來,仍能做到不離主題,殊為不易。

如今,都市人對美食乃至飲食文化的追求依然存在,卻因種種緣故不易實現(xiàn)。城市化和現(xiàn)代化的腳步總歸要付出一些代價,如果這代價分攤到吃這件事上,不能說不令人遺憾。

我希望年輕人多積累一點生活知識我勸大家口味不要太窄,什么都要嘗嘗,這些汪曾祺筆下的飲食觀以及折射出的人生哲學,或多或少能帶給我們一些啟發(fā),以致讓我們的腳步略微放慢,有心思看看沿途風景,品品眼前滋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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